夜鶯之殤(1):夜鶯的羽翼

“小男孩指著遠處小孩的PAC-MAN遊戲機:'媽媽,那個是什麼啊?我也想玩!'”

1985年4月的一個平靜夜晚,北京首都國際機場,一位四川小夥兒正握著飛往紐約的單程機票。他當時只有10歲,名叫田行智。此刻的他,還不知道即將踏上的旅程將徹底改變他的人生軌跡。 20年後,他將以Andy Tian的身份重返故土,並在中國遊戲產業掀起一陣風暴。

Andy從小聰明過人,學習成績優異,一路披荊斬棘考入麻省理工學院攻讀電腦專業。畢業後,他進入波士頓顧問公司(BCG),為中國的電信業者和當地銀行提供策略諮詢。憑藉對中西文化的理解和對技術趨勢的敏銳洞察,他提出的方案屢獲客戶好評。

2005年,Andy迎來人生中重要的轉折。彼時Google中國正在招兵買馬,Andy憑藉在行動互聯網的經驗被招致麾下,擔任行動端業務負責人。任職期間,他最重要的成就是協助Android之父Andy Rubin,將安卓系統及開發框架引入中國市場,為後來的行動互聯網爆發埋下了伏筆。

在Google的幾年,他見證了中國網路的極速擴張。寬頻普及、網費下降、網友劇增,讓他敏銳地意識到社群遊戲將在中國擁有巨大的成長潛力。儘管他在Google內推動相關計劃,但受限於公司全球策略的節奏,他的想法難以快速落地。

2008年,Andy選擇離開Google,加入好友Robin Chen創辦的“希佩德資訊科技(北京)有限公司”,專注開發網頁端的社交遊戲。所謂“社交遊戲”,即依附社交平台(如Facebook、校內網)的輕量級互動型遊戲。當時的中國正處於社交網路興起的風口,用戶快速聚集,為社交遊戲提供了天然的流量土壤。

2008年北京奧運後,全球投資人對中國的技術潛力投來注目,「Copy from US, Made in China」的模式成為主流。憑藉著高效的產品執行力,希佩德推出多款社交遊戲並獲得成功。其中2009年推出的《Medical Mayhem》上線僅兩個月便吸引超200萬玩家,並在Facebook上累積了10萬粉絲。

Zynga,很快就注意到了這顆東方新星。

Zynga是2007年成立於舊金山的社群遊戲公司,主攻Facebook和MySpace平台,遊戲多以快速迭代、強力社交黏著、精準付費用戶配對為特色。到2009年,其在Facebook遊戲排行榜前十名中佔據六席。隨著IPO進程的啟動,Zynga將目光投向亞洲新興市場,尤其是中國與印度。

2010年,Zynga正式收購希佩德,並委任Andy為Zynga中國負責人。那幾年,他如日中天,頻頻出現在ChinaJoy等行業高峰會,成為人人口中的「遊戲大佬」。

但風向很快轉變。首先是校內網被人人網收購後開始限制第三方遊戲;其次,中國行動互聯網快速發展,用戶從PC端逐步轉向行動端。 Zynga中國的發展遭遇瓶頸。

2013年,Andy選擇再次出走,聯手歐陽雲創辦Asia Innovation Group(AIG),也就是後來孵化Gifto的母公司。 2013至2014年是中國行動網路爆發的高峰期,融資市場火熱。憑藉著光鮮履歷,Andy在短短一年內完成了從種子輪到A輪的融資。 A輪投資者KPCB,正是Zynga的早期投資人之一。

AIG於2014年6月推出首款產品「碰碰」-一款基於LBS定位的行動社交遊戲。雖然未在中國市場大紅大紫,卻在馬來西亞意外登上iOS總榜第二。 Andy意識到,針對東南亞市場打造「中國式社交產品」或許更具優勢。

「碰碰」中的「碰碰豆」作為虛擬貨幣,可用於兌換商城內的聊天氣泡、背景、VIP服務等。首頁「附近的人」入口,也為其建構了「行動社交關係鏈」。 「出海」成為AIG的關鍵字。團隊迅速部署多語言版本,在越南、印尼等地取得良好回饋,並於2014年底完成1700萬美元B輪融資。

融資充足,AIG開啟「燒錢換市場」的策略,在多國同步投放。但由於產品未能精準擊中用戶痛點,加上佈局過散,實際轉換效果並不理想。同時,行動遊戲熱度漸退,資本轉向O2O領域,AIG後續融資頻頻受阻。

Andy深諳融資節奏,從2013年起便持續依賴擴大市場規模換取新一輪融資,再推出市場拉動用戶成長。但業務營收能力薄弱始終是致命短板。 2015年,微信強勢崛起,傳統社群平台流量驟減,AIG的成長模型逐漸失效。

為維持流量變現,AIG開始嘗試導入邊緣化內容與輕度賭博產品,但效益微薄。

轉化的念頭,在Andy心中悄悄醞釀。

夜鶯之殤(2):來時路,每一步都算數

早在2015年初,Andy便開始在上海與北京接觸直播產業。那時,他仍持觀望態度,不曾想到,這會成為AIG命運的轉捩點。隨著映客、鬥魚、熊貓TV等平台的橫空出世,直播產業以單月流水破千萬、甚至上億的姿態震驚全產業。這一幕像極了社交界久違的“變現大殺器”,一時間風口呼嘯,各大平台和資本蜂擁而入,掀起千層浪。

AIG也迅速投入這股浪潮。

2015年年中,國內直播競爭已趨白熱,創投圈開始掀起“出海潮”,尋求新的成長曲線。此時,AIG多年前在海外市場的深耕終於派上用場。身為擁有穩定海外用戶基礎的“中國式社交App”,疊加“直播”概念的東風,AIG再次獲得資本青睞——2015年10月,成功拿下700萬美元的B+輪融資。儘管相比上輪融資縮水三分之二,但這筆資金確保了他們繼續留在牌桌上。

這一次,Andy押對了。

2016年,被譽為中國「直播元年」。無數平台、主播如雨後春筍般冒出,資本潮湧,熱鬧非凡。但Andy深知,AIG此刻既無先發優勢,也缺乏與映客、YY、鬥魚這類巨頭正面對抗的資本與資源。因此,2016年7月,當Uplive上線之際,Andy果斷將主戰場放在海外,鎖定台灣、菲律賓、越南、泰國、馬來西亞和印尼。

Uplive延續「Copy from China」的打法,將中國直播領域的經典套路一一復刻:跳舞、私聊、打擦邊球、瘋狂刷禮物……輪番上陣。這些玩法在東南亞用戶眼中,簡直是打破世界觀的新體驗——「哇,原來還能這樣玩?」而Uplive更是率先將「主播公會體系」、「粉絲經濟體系」與「刷量產業鏈」帶入東南亞,徹底顛覆了當地網路娛樂生態。尤其是“主播訓練營”,更是降維打擊,直接把許多東南亞小白主播的CPU 燒得冒煙。

在產品機制上,Uplive延續了「碰碰」的虛擬積分系統。用戶儲值獲取“積分”,用於兌換虛擬禮物贈送給主播。主播則透過承諾私聊、客製化影片甚至線下見面等方式提升用戶黏性,引導刷量,形成了強烈的「即時滿足」閉環。這個積分系統也是日後也將過渡到區塊鏈上,此處按下不表。

根據官方播客數據:

「Since its launch in June 2016, the Uplive community has grown to 20 million users in over 100 countries, and the platform generated over $100 million in revenue in 2017 (Over 25 million virtual ts illion illion gif alone).”

截至2017年底,Uplive平台累計活躍主播超過6萬人,總營收突破1億美元,依照平台與主播20:80 的分成機制,平台全年禮物收入約5億美元。平均每位主播為平台貢獻了8300美元的收入。更令人驚訝的是,平台的男女用戶比例高達驚人的9:1。

直播平台的本質是一種技術和政策雙重門檻的業務,除了需要高並發的視訊傳輸和負擔高昂的伺服器頻寬費用外,還有與當地的監管達成信任與默契。此外,如何持續引入並激勵頭部主播,同時孵化新主播也是內容營運端的關鍵工作。

經過半年試水,Uplive逐漸將內容生產重心放在越南、台灣和菲律賓——這不僅因監管環境相對寬鬆,出入金效率高,還因這三個地區的主播兼具「外形優勢」與語言親和力,能夠覆蓋整個東南亞用戶和中國群體。

在海外初具規模之後,Andy又一次把「融資」搬上日程。但這一次,他不打算走老路。區塊鏈的風正吹來,一場更大野心的嘗試,正在醞釀中。

夜鶯之殤(3):時代的寵兒

2017年是ICO爆發的一年,那一年,不是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而是海外華人先享受世界-Andy Tian,就是那個時代的寵兒。

2017年的夏天,Andy與在美國認識的好友Charles Thach(越南人,後來的Gifto首席加密官)在越南西貢重逢。 Charles家族在越南有著顯赫的地位,家境優渥。小時候,他被家族送到美國留學,畢業後在華爾街闖蕩,逐漸累積了豐富的投資經驗。 2015年,Charles開始接觸比特幣,並陸續投資了一些區塊鏈專案。

正值2016至2017年間,ICO(首次代幣發行)熱潮席捲全球,亞洲區更湧現了一批爆款項目,像Monaco、Kyber、Tenx等融資金額動輒上千萬美金。 Charles敏銳地察覺到,如果能夠將Uplive打包後進行ICO,前景無限。彼時,中國的P2P借貸行業暴雷頻發,風投的資金已不再是盲目追逐風口的獵狗,而國內的直播行業也逐漸形成了「三分天下」的局面,競爭日益激烈。正是在這雙重壓力下,Andy與Charles走到了一起。

就此,一項以區塊鏈技術為底層、跨社群平台內容貢獻者打賞機制和商城系統為核心的計畫——Gifto,開始了它的旅程。

「GIFTO,意為『禮物協議',是建立在以太坊區塊鏈上的一個通用協議。GIFTO提供一個自主且自給自足的系統,用於創造、策劃、購買、發送和交換虛擬禮物,跨越全球的各大內容平台如Facebook、Instagram、YouTube等。任何內容創作者都可以定制和交易這些虛擬禮物,這些禮物可以透過出售代幣進行購買。」

當時的AIG面臨三個難題。第一個是技術,AIG並沒有足夠的區塊鏈技術儲備;第二個是背書,第三個是政策風險。為了彌補技術上的空白,Charles找來了William Nguyen作為專案的加密技術專家,並透過他的介紹,聯繫上了包括Kyber創始人Loi等一批區塊鏈技術人才。同時,Gifto在越南成立了研發中心,Andy也在中國辦公室讓團隊骨幹學習相關技術。為了增強專案的技術實力,Gifto也邀請了Loi和Jae Kim等區塊鏈領域的大咖擔任顧問,間接為專案的技術背書。

中國的政策對ICO的態度尚不明確,儘管其本質可能涉嫌非法集資,但由於沒有官方明確的定性,市場依然熱火朝天。考慮到未來的營運發展和融資需求,Andy決定將Gifto的發幣主體設在開曼群島,同時在香港和新加坡設立公司以營運專案。他也邀請了當時TAYLOR VINTERS VIA的Yingyu作為專案的法律顧問,以確保專案從組織架構上顯得更加「合規」。

2017年的ICO市場大多仍停留在一紙白皮書和空泛的去中心化理想上,擁有實際產品、應用場景和用戶資料的項目屈指可數。而Uplive,或說Gifto,在這一點上再次實現了對產業的「降維打擊」。項目一推出,便立刻吸引了市場的高度關注。據公開新聞稿透露,Gifto在2017年12月宣布獲得了Pantera、BlockVC、Node Capital、Signum Capital等11家頂級VC的支持,機構輪融資金額達到2000萬美元。從專案進度的角度來看,實際融資應該發生在10月,甚至9月。

除了令人瞠目結舌的融資成績外,Gifto的顧問團名單也極為耀眼,除了分散式資本的沈波、Kyber的Loi(當時Kyber的融資金額已達到5200萬美元)、Google前高管Tom Duterme以及Neo的徐義吉等業內大佬,還有Andy本人的成功企業家Up光環,以及Uplive光環的用戶和實際落地環法。這一切讓Gifto的聲勢達到了巔峰。

2017年的ICO通常分為兩個階段:私募輪和公募輪。公募輪的作業通常是專案方會發布一個錢包地址,投資者可以透過轉帳ETH參與投資,通常會設定一個硬頂(hardcap),即募資達到上限後,超出部分會按比例退回。 Gifto的硬頂為3000萬美元,私募輪已經完成2000萬美元,公募輪則設定為1000萬美元的額度。私募輪的投資條件公開透明-300ETH起投,投資20萬美元可享10%的優惠,且鎖倉半年;團隊的代幣也將鎖倉2年,對公募輪則無限制。 30%的代幣用於募資銷售,團隊與顧問團隊將獲得40%,公司獲得30%的代幣。

在Pantera等一線資本的支持下,Gifto的Telegram群組討論熱烈,Andy的媒體採訪和曝光也密集且高頻。就在大家熱切期待的同時,Gifto的公募進入了倒數計時。

然而,命運的轉折點卻悄然而至。 2017年9月4日,幣圈載入史冊的一天。中國人民銀行聯合七部會發布了《關於防範代幣發行融資風險的公告》,明確禁止任何形式的ICO活動,並將其定性為非法公開融資行為。僅11天后,9月15日,北京互金整治小組約談各虛擬貨幣平台負責人,要求各平台立即停止所有虛擬貨幣交易並停止新用戶註冊。

ICO的千萬風光無限,轉瞬即逝。

對Andy來說,這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儘管Gifto背靠海外直播平台的名號,但其社群用戶卻主要集中在中國。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政策變化,Andy的處境變得異常尷尬。不過,幸運的是,Gifto尚未發行代幣並上線交易平台,而其在海外市場也有了佈局。

在9月的那個晚上,AIG高層在香港的麗茲卡爾頓酒店匯聚一堂,與私募輪投資人商討後續的公募計畫。據內部人士回憶,Andy在上海結識了CZ,並透過沈波的牽線搭橋,促成了加密歷史上首次由交易所主導的募資——IEO。

此時的Binance,正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急需一個突破口來證明自己,同時也需要展示BNB代幣的「功能」及其財富密碼。而Gifto正是這完美的試金石,憑藉其強大的海外計畫背景和中文社群基礎,再加上頂級VC的背書,以及Binance作為公募平台的支持,強強聯合的效果想想都令人都令人頭皮發麻。

2017年12月11日,在Andy生日的10天后,Binance宣布將在12月14日進行Gifto代幣的公募。公募目標為1000萬美元,接受ETH和BNB各500萬美元的額度。

2017年12月14日新加坡時間晚上7點,那時Gifto的官方電報群的訊息可謂目不暇給,眼睛都快跟不上刷頻的節奏。官方的聲音與詐騙者的連結此起彼伏,還有不少冒充Gifto官網的詐騙連結。 Binance的電報社群也是一片熱鬧,大家都在期待這一刻。

8點,公募開始的那一刻,Andy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麼多個月來的辛苦終要見真章了。額度就像秋風掃落葉一般,在瞬間被搶購一空。團隊還在努力的刷新頁面,想確認是否是自己眼花了。即便是在緊張與期待的氛圍中,Andy仍能感受到一種未曾有過的焦慮,成功觸手可及。

最終,超額認購率高達1066倍。 (雖然Binance當時並未強制要求KYC,但這個數字依然反映了Binance強大的社區與Gifto的熱度。)

公募結束後,Binance決定提前上線GTO代幣,2017年12月18日正式交易。上線當天,GTO的價格暴漲10x,這份遲來的禮物恰巧在Andy的42歲生日時送達,標誌著Gifto的事業迎來了新的高潮。

一日再見長安花,也不過如此

夜鶯之殤(4):追逐太陽的夜鶯

追日的人終將灼燒

初嘗加密勝利果實的Gifto團隊在這一刻的士氣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市場高度關注的目光中,Gifto成功「保送」Binance,而由於公募輪中許多人沒能及時上車(這與Binance提前關閉公募通道可能也有關係),因此這股熱情一直延續到GTO的上市。

光是4個月就完成了3000萬美金的融資——這一成績對Andy和團隊來說無疑是顛覆常識、瘋狂的。要知道,從2014年AIG成立到2017年的三年間,融資額才達到2,000萬美金,而且股權還不能流通。這一切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在加密世界,資金是如此容易取得。

在隨後的日子裡,Andy和Charles開始利用自己的影響力,成為多個專案的顧問或參與私募輪。根據公開資訊限制,僅在2018年第二和第三季度,Andy就先後擔任了Carbon Grid Protocol, http:// Boosto.io , DACC和Media Protocol等項目的顧問。 (當時的顧問費標準為1%代幣)

Charles則是Gifto和Krypto limited的對外投資的負責人,那時東南亞的知名專案中都有Gifto團隊的身影,起投額度一般在數十萬美金左右。大多數的ICO專案都處於早期階段,且Gifto內部缺乏正規的流程(沒有盡職調查、投資委員會投票、投後管理等),採取的是粗放式管理。通常的做法是,看中項目的熱度,經熟人介紹就出錢投資,有時連合約都沒有。到後來,投資標的太多,Charles自己也記不清曾投資過哪些項目了。

除了投資業務,交易所也成了重要的嘗試。可能是受到Binance的成功啟發,Gifto團隊也躍躍欲試進軍交易所業務。因此,Charles和William在越南組成了一支團隊(不清楚是否得到授意),打造了一個全新的交易所-Kryptono Exchange(於2019年關停)。 Kryptono上線之初便背靠當時如日中天的NEM生態系統,或許是因為NEM基金會的前主席Lon Wong常駐東南亞,Andy與其有較多交集。 Kryptono於2018年6月正式上線,並透過獨特的上幣策略,迅速吸引了大量越南本土與菲律賓用戶。隨後,Kryptono順勢上線了平台幣KNOW。一個細節是,當時NEM系的代幣都設有月度空投計劃,也就是持有該代幣的用戶將在下一個月獲得一定比例的代幣作為獎勵,相當於最早的staking質押。從當時Telegram群組的回饋來看,Kryptono團隊甚至被懷疑有虧空空投資金的嫌疑。

儘管有副業,Andy並未放棄Gifto。實際上,Gifto可以說是NFT應用的先驅之一。早在2018年2月,著名攝影師Kevin Abosch就與Gifto合作推出了「Forever Rose」(永恆玫瑰),利用Gifto區塊鏈通用禮物贈送協議,將Kevin拍攝的玫瑰照片製作成一個唯一的區塊鏈虛擬禮物。永恆玫瑰成為全球首個區塊鏈藝術品,借助區塊鏈技術,它變得全球唯一、不可篡改、不可複製且永久保值。這朵區塊鏈玫瑰在2018年時的定價為100萬美元,也成為了媒體爭相報道的對象。

同時,Gifto頻繁釋放新的業務消息,GTO在二級市場的表現也相當不俗。加上Binance的強勢崛起,Gifto作為Binance Launchpad的“第一人”,得到了大量流量的加持。

這一切看似朝著良好的方向發展,但其實這一切不過是加密市場對樂觀者設下的陷阱。

夜鶯之殤(5):寒冬·焦土·重生·唏噓

當音樂停止時,舞池裡剩下的,只有尷尬的自己。

2018年下半年,幣圈進入了陰跌深熊狀態,市場流動性急劇下降,比特幣的價格也從高點腰斬,山寨幣的價格走勢一瀉千里。曾經投資時的意氣風發,轉眼間變得暗淡無光。大多數的投資打了水漂,一直以來的二級市場路徑——發業務消息、二級市場暴漲、賣幣——逐漸失效。 Gifto在業務上也沒有太多突破,始終依賴補貼用戶,隨著2018年直播產業的紅利期見頂,中國的直播平台紛紛出海,所謂的模式優勢逐漸消失,用戶成長與營運數據一路下滑。

同時,交易所業務也陷入了低迷狀態。 Kryptono上線後,雖然曾經歷過一陣用戶狂歡,但由於缺乏持續的用戶增長,加上機構做市商缺席,流動性嚴重不足,交易所陷入了無新幣上架、無法吸引用戶、交易量萎縮的惡性循環中,最後不得不與用戶對賭盤面,導致虧損。儘管Gifto積極與大生態合作,但仍沒有實質的突破。早在2018年10月,Kryptono就與EOS、TUSD和TRON展開了合作,然而由於市場環境的不佳,這些合作並未產生預期的效果。

2019年7月8日,加密交易所Kryptono 發布了它的最後一條推文,隨後整個網站歸於404,Telegram 與Discord 群組悄悄解散,團隊成員集體「消失」。用戶求助無門,社群內充滿了迷茫與無奈,幸好多數用戶是“羊毛黨”,但對於那些曾與之合作、提供流動性的項目方來說,這場猝不及防的消失無異於致命打擊。

而就在此之前,Andy Tian 的Twitter 也早在2019年1月3日後再無更新。

在加密寒冬的低溫裡,Gifto 團隊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壯士斷腕,以焦土政策來應對市場崩塌。他們關閉了幾乎所有對外窗口,從官網、Twitter 到Medium、GitHub、Reddit,全線靜默。自此,Gifto 進入了長達三年的「冬眠」期。

2020 至2021 年,整個GTO 專案處於近乎「死亡」的狀態。 2021年4月,一篇由GIFT 團隊發佈在Medium 上的文章,將Gifto 明確列為一個「已死/不活躍」專案。這不是一句玩笑,而是對它公開狀態的定性。

更雪上加霜的是,2021年年中,原Gifto 的官方Twitter 帳號( @Gifto_io )被駭客入侵,開始發布大量與GIFT 專案相似的內容,意圖釣魚或混淆視聽,進一步擾亂市場與持幣者的信心。

彼時的Gifto,已成為一個管理混亂、管道失控、代幣毫無使用場景的項目「殼」。網路上能搜到三個版本的Medium 頁面,原始whitepaper 已被移除,AIG 官網關閉, http:// gifto.io無法訪問,這一切都暗示著:Gifto,這個品牌,很可能已經易主。

2022年,伴隨著Metaverse 浪潮的興起,Gifto 以「Gifto Metaverse」的新身分重新出現在公眾視野,似乎在試圖為自己的「死而復生」尋找新故事。

同年12月29日,Gifto 宣布由Poolz 創辦人Guy Oren 加入計畫擔任顧問。不久後,2023年1月,Poolz 對Gifto 宣布進行策略性投資,金額高達250 萬美元——這是自2017年ICO 之後,計畫第一次獲得新的資金注入。

這是否為Binance Labs 的「輔導重振」計劃之一?社區眾說紛紜。畢竟,Binance 也不希望當年自己首發Launchpad的明星項目落得「屍體橫陳」的境地。但背後的真相,外人終究無從得知。

2023年1月,Gifto 正式宣布進行代幣置換,將原GTO 升級為GFT,並明確表示新代幣只會在BNB Chain 上發行。 Binance 也於1月15日宣布支援此升級。

然而天意弄人。就在大家陶醉在計畫「重啟」的第二春的憧憬之時,2023年2月6日,Andy Tian 在北京家中因突發病情搶救無效去世。

這一次,那朵「永恆的玫瑰」只能在思念裡綻放。

2月8日,Andy過世兩天后,GFT 正式上線Binance。在「Metaverse」敘事的短暫刺激下,GFT 曾經領漲市場,只可惜Andy已經看不到這份屬於老兵的榮光了。

夜鶯之殤(6):榨乾最後一次體面

時間來到2024年11月,由於缺乏任何實質業務支撐,GFT的行情也只是曇花一現,留下的只是團隊套現離場的都市傳說。社區出現了太多負面的聲音。

2024年11月26日,Binance 宣布將下架GFT。兩天後的11月28日,一切走向失控──GFT官方居然單方面在BNB 鏈上被新鑄造出12 億枚代幣,相當於原流通量的120%。

有說這一行為系屬為技術派的「越南系」的操作,外人無從知曉,確定的事這些新代幣隨後迅速被轉入多家中心化交易所,引發社區震動,簡直聞所未聞。著名鏈上偵探ZachXBT 在Twitter 上披露了這項操作,稱其為「前所未見的離譜操作」。

https:// x.com/zachxbt/status /1861978997376069918

面對公憤,Binance 於11月29日宣布立即停止GFT 的儲值,但已經於事無補。迫於輿論的壓力,Binance史無前例地提前將下架時間從12月11日提前至12月3日。這是Binance 交易所史上首次因專案方操控流通量而提早下架的項目。

Gifto是第一個Binance Launchpad項目,也是第一個提前下架的項目。

GFT 的官方Twitter 帳號,也停在2023年11月29日。那條關於「為什麼我們增發」的解釋推文,成了這個帳號的最後遺言。

後記

即便已經被多數平台移除,Gifto 似乎還不甘心落幕。

2025年2月28日,GFT 官方宣布與另一個名為GOTG 的項目合併,所有GFT 將按比例兌換為新的GOTG 代幣。

4月12日,GFT 官方進一步通知:因“安全原因”,所有GFT 代幣必須在4月30日前完成兌換,逾期不候。

這操作,似曾相識。熟悉的味道,不同的配方,但結果依舊相同。一個曾被寄予厚望的Web3項目,再一次消失於人們的信任盡頭。

僅以此文悼念老兵來時的路

加密世界的每一步都曾是老兵走過的路

-終-